【社刊 20 清明】十二星次

作者:李庚霖

無論中西方對於天上星空的想像都是浪漫且具象的,西方將星空劃分成星座,以故事連結,如在黃道的十二宮,各自有明確且熟悉的形象,豐富了人們對於星空的遐想。而東方的中國,把天空比做地上,世間萬物在天上都有投影,所以你可以從天上看到古代的各個民族、猛獸、君王等等,命運也相互輝映著。將這些區塊在連結起來,這裡有城牆、那邊有神獸,這就是大家熟悉的三垣四象二十八宿,也就是分野的概念。但中國古代還有另一個天區概念稱為十二星次,這你就沒聽過了吧!

圖一:十二星次圖。


甚麼是星次? 我們先列出這十二個名稱,分別是:
星紀、玄枵(ㄒㄧㄠ)、娵(ㄐㄩ)訾(ㄗˇ)、 降婁(ㄌㄡˊ)、大梁、實沈、鶉首、鶉火、 鶉尾、壽星、大火、析木。

它們以冬至為起點,繞天球一圈十二 等分。這些看似毫不相關、又稀奇古怪的 名稱,其實各有各的意義與關聯。我們先 從當中比較最有具像化的鶉來當開頭介紹。

象徵朱雀的鶉首、鶉火、鶉尾
鶉首、鶉火、鶉尾在星次中對應南方, 而常被提起的四象中的朱雀,正好位於南方。
這當然不是巧合,鶉是短嘴鳥,朱雀也是短嘴火鳥; 火是紅,朱也是紅。而古人命名天象時又常以地上為參考, 所以可以推出朱雀指的其實就是鶉,而中國的南方較為炎熱,古人將火與南方連結,而火又是紅的,所以來自南方的朱雀,形象為全身火紅,甚至可以口吐火球,操控火焰。
巧合地希臘火神赫菲斯托斯的象徵物中也有鵪鶉,但那是因為他出生時相貌太醜陋,所以母親希拉將他扔下眾神所居住的奧林帕斯山,他也因此摔成了跛子。據說他走路的樣子像鵪鶉,這和中國的四象朱雀無關,僅是趣味地巧合連結。
鶉首,就是朱雀的頭,在二十八星宿中對應井、鬼兩宿,其中的鬼宿就代表朱雀的頭。鶉火,包含柳、星、張三宿,組成朱雀的身體,先前我們有提到朱雀全身火紅,所以屬於朱雀身體的星次命名為鶉火。
事實上,天上的朱雀並沒有尾巴,而鶉尾所包含的翼宿、軫宿是代表朱雀的翅膀。以廣義來說,朱雀其實是有尾巴的,而他的尾巴,正好就在翼、軫兩宿。鶉尾以後的四象就是青龍,組成青龍的星次還有沒有如此具象化呢?


老人壽星
壽星星次包含角、亢兩宿,但壽星卻和象徵青龍角的角、亢兩宿無關,為甚麼呢?原來在漢代九月的黎明時分,可以看到一顆明亮的星,而當時正值秋高氣爽的重陽節,於是人們認為這顆星是老人星。因此,老人星其實並不在壽星星次當中,但卻是壽星星次命名的由來。


不睦的掌火兄弟──大火與實沈
大火星,又名心宿二,是天蠍座的心臟,也被稱為閼 (ㄜˋ)伯星、商星。說到商星,你一定會想到「動如參商」,而另一個商星,正好就是另一個星次實沈所包含的參宿。
傳說,帝嚳有兩個兒子,分別是閼伯和實沈。他們各為兩個部族的首領,常常為了爭地盤而衝突。他們同父異母的兄弟堯(五帝之一)為了平息兩部族的衝突,就把閼伯遷到商丘,觀測大火星;把實沈遷到大夏,觀測參星。閼伯和實沈的故事還有另一個版本,說這兩兄弟是火官。商宿指的是天蠍座裡的心宿一、二、三,其中心宿二是紅巨星。紅巨星顧名思義,看起來就是紅紅的。獵戶座裡的參宿四正好也是紅巨星,也許正是因為參宿和商宿裡都有個象徵「火」的紅巨星呢!這就是大火和實沈兩星次、商星和參星的故事。


析木成尾
析木包含的尾、箕兩宿,對應的四象是青龍。古書並沒有對析木作解釋,但是我們可以藉由字義來推測。析,有解析、剖析、分離的意思;析木所代表的意思,就是分離的木頭。青龍屬木,箕、尾兩宿對應青龍的尾巴,我們可以由此推知,析木指的是青龍分開的尾巴。但是龍的尾巴,好端端的怎麼會分裂?於是我推測,龍本來就是由人形象化出來的,古代的龍尾其實包含龍腳,只是到了現代,龍的後腳漸漸消失,和龍尾合而為一了。


星紀為首
接下來讓我們回到十二星次的起始,星紀。它包含牛、斗兩宿。星指星宿,紀指記錄。觀星首要,在於紀錄,古人將開頭的星次訂為星紀,自然是指紀錄的重要。




皇子玄枵
下個星次玄枵,玄有深奧、黑色的意思,枵有凋零、空虛的意思。深奧、凋零,正好作為北方、冬天的代表。在上古傳說中,玄囂是黃帝的兒子,被分封在齊地,在分野上屬於虛、危兩宿,正好是玄枵所包含的星宿。


仙女娵訾
娵訾,是帝嚳的妃子之一。關於娵訾,其中一說是指她是嫦娥的原形,又名常儀。關於她比較實際的事蹟,是她和帝嚳生下摯,摯後來又禪讓給五帝之一的堯。帝嚳的祖上玄囂,同是北方星次之一,所以娵訾屬於北方星次也是合理之事。


降婁之遷
降婁,可以從其名稱聯想到和婁宿有關。上古時代,夏人的祖先是從西羌來的,他們遷徙到中原後就在此定居。而其中一個分支婁人則繼續往東,到達現今山東半島一帶,山東,在分野上正是屬於婁宿。所以,所謂降婁就是指婁人來到山東。


千年國都定大梁
乍聽之下,大梁會讓人想到某個歷史古都,那是甚麼呢?就是宋朝國都開封。開封古稱大梁、汴梁、汴京,在分野上屬魏,在天上對應胃、昴、畢三宿,正好是大梁所包含的星宿。戰國時期,魏文惠王遷都於此;往後的朝代,像是五代的後梁、後晉、後漢、後周,還有北宋時,汴京都是這些朝代的國都。


歲星與星次
看完這十二星次,你是否想過這「十二」和月份有關呢?其實十二星次和月份無關,而是建立在「歲」的基礎上。這時候一顆重要的行星就出現了──木星。他又被稱作歲星,公轉週期約為十二個地球年。而古人將歲星用以紀年,所謂「歲在星紀」就是一種紀年的方式。
我們現在在天上看到的星次劃分,卻不是上文所述的,為甚麼呢?因為歲差周期的關係,現在看到的星次和漢朝看到的星次,所劃分的範圍不同,大約會相差一個星次。那麼你也許會想,漢代和上古時代的星次也不盡相同,那麼這些名稱是如何被定義出來的呢?我猜想,漢代的星次是由上古時代流傳下來的,其中必然有增減;所以演變到漢代的時候,就是上文所述的意思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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